季诺碧亚Zenobia

*久等啦！

*没有内战，没有内战！也没人内讧、胡乱打架！

15.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非常苍白。史蒂夫没有再出现过。巴基不在乎，他一个人度过了七十年，现在，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度过下一个七十年，再下一个七十年，再下一个。然后他大概就可以见到Steve了。他想。有一次他坐在楼顶的边缘，高跟鞋挂在脚尖，轻轻一动就会掉下去；夕阳和云朵把他的脸颊映得发红，像酒后微醺。

 

但他是喝不醉的。

 

他含住烟的一端，深吸一口，肺部生疼。

 

“你真的不能抽太多烟了。”

 

他被忽然的说话声音拉回现实。负责他的身体检查和心理问题的亚裔医生坐在对面，跟他说话。好像是叫做海伦·赵。巴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不是说医生很奇怪，而是他自己的感受很奇怪：

 

从前七十年他也没有心理医生；不要说心理医生，就是普通身体医生，他也没见过几次。血清让他特别健康。

 

他看着海伦。海伦好像从他的神情里读懂了什么。是那种很温柔，很平和，却也很疲惫的眼神。他没有什么希望，却也没有什么绝望。

 

他只是很累了。

 

而这才是第一个七十年。

 

多一支烟不会阻挡他长命百岁，少一支烟也不会让他幸福快乐。巴基沉默地把海伦递给他的抑制剂收起来放进包里。

 

“但抑制剂你真的不能再多用了。”海伦突然强硬地说，“最多这一次，夫人……呃，Roger……”

 

“詹姆斯。”巴基说，“我……你知道我不能不用。”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认为是你不知道。我认为一个Omega有资格一夜情，有资格在伴侣死了七十年之后挑选新的伴侣。最差的情况，你至少可以选择独自度过发情期吧。”

 

巴基苦笑了一下：“我可以试试最后一个建议。”

 

“如果不是有血清，你现在需要的抑制剂剂量会大到惊人。作为医生，我不能这样看着你伤害自己的身体。即使你可能认为在这么长的时间后再来补救，已经太晚了。”

 

巴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但他也敏锐地注意到海伦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身上，好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句话。

 

“生活已经很苦了，对每个人都是。尤其是你，詹姆斯。”她最终开口了，“你可以不再压抑自己。你……你有权利。”

 

巴基歪了歪脑袋，有片刻的沉默。

 

“我有吗？”

 

海伦张了张嘴巴，她好像忽然发现今天的天气其实如此晴朗明媚，而巴基站在这片光中间，却显得格格不入。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猛地推开门。巴基只能重新坐回去。

 

“看电视，出事儿了！”

 

“是什么事儿？”

 

“你看了就知道。”医生拿起遥控板打开海伦办公室的电视，根本不用调台，巴基一看就知道。有个他很熟悉的金色脑袋在屏幕上出现了，“复仇者联盟上电视了。”

 

“老天，他们天天上电视。这有什么稀奇——”

 

海伦的话没能说完。底下滚动的新闻解说词让巴基差点“霍”地一声站起来了。“复仇者联盟在救援行动中频出差错。一栋行政办公大楼被炸毁，死亡18人，重伤54人，受伤142人。”

 

“那是什么意思？复仇者炸了一栋大楼？”女医生莫名其妙地摊开手，“说真的，他们不是来帮忙的吗？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如果他们不帮忙，可能会死更多人。安娜，就像你说的，他们本来想帮忙的。”

 

“可是他们没有啊！”女医生说。这时候，电视播到下一条新闻：政府考虑让复仇者联盟接受监管。“

 

“疯子。”巴基轻声说。

 

女医生回过头看了一眼：“噢，那个。要我说，这也不是坏主意。至少得知他们会被监管让我放心多了。我真怕他们，你知道，像那个有奇怪能力的红色女孩，心理出问题给谁一巴掌。那可不是真的一巴掌的事儿。”

 

她飞快地笑了笑。海伦没笑。巴基忽然意识到海伦是复仇者联盟专用医生，可能她比自己对他们熟悉多了。“这并不有趣。”他说，声音有点干涩，“罗杰斯队长不会认同的。”

 

女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认同就要退出了，我想。尤其是，如果队长不认同。说不定他们就要解散了。”

 

背后的电视上弹出一个黑人女士，她看起来很冷静，很理智，不是会疯狂咆哮和偏激的那种女士。她对着一支话筒谨慎地开口。

 

“我认为他们帮了很多忙，真的，我很感激他们。但不幸的是因为他们，也死了很多人——这些人可能原本不会死，是因为……说是因为他们也太没良心了。但事实如此。”

 

噢，不。你在说什么啊。巴基皱起眉头，这次他真的站起来了，盯着电视屏幕。

 

“还有，我听到一些流言，或许并不属实，但我希望有人能调查——据说这一次的灾难本身，是由那位著名的科学家、慈善家托尼·斯塔克——”

 

“我得去工作了。”女医生忽然站起来，挥了挥手上的传呼机往门外走去，“再见，赵，再见，呃，……Rogers夫人。”

 

她好像瑟缩了一下。巴基没看她，只是点了点头，下巴抬高，也没打算纠正她的称呼。

 

她走了。电视画面刚好被切断了。新闻被切到下一条完全不相关的新闻。如此生硬。“如果他们在指责的不是斯塔克，或许就让她说下去了。”巴基说，忽然一个新的念头又跳进他的脑海，“或者他们转话题转成这个鬼样子就是为了引人遐想。”

 

海伦平静地摊手：“或许两者皆有。”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戴上眼镜，“那么，复仇者联盟可能很快会来我这里。这次行动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听起来的确很糟。”巴基说，眼神没有放在海伦身上。此刻他心里有点乱七八糟的，像一团四处溜达的毛线球。

 

“你要留下来和罗杰斯队长谈谈吗？”

 

有那么几秒钟巴基的大脑好像不太够用。

 

“什么？”

 

“只是一个建议，或者一个选项而已。你可以说不。”海伦微笑，“我只是觉得你需要跟人谈谈，他肯定也是。这情况你看到了。”

 

“我觉得你俩很合适。”

 

巴基拿起有抑制剂的包。“我想不用吧。不用。”他说，手指握紧那个包，清了清嗓子，神色很镇定。

 

“嗯……好吧。或许下次。”海伦说，“但，就像我说的。”

 

“生活已经很苦闷了，詹姆斯，别再逼迫和压抑你自己。好吗？”

 

 

16.

班纳动了动手指。

 

“麻醉有限，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他说，然后迅速开始挖那颗埋在皮肉深处的子弹。

 

冷汗从史蒂夫的脑袋上滚了下来，落在手背上。“对不起。”史蒂夫说。班纳像是没听到一样。“叮”的一声，子弹掉下来落在盘子里。史蒂夫唇无血色地靠在沙发上，被挖开皮肉的部分血淋淋地绽着。

 

“我得给你缝合回去。”班纳推了推眼镜，说道。史蒂夫习惯性地摆了摆手：“让我歇会儿。”放下手的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班纳沉默地把凳子拿走，一屁股坐在史蒂夫身边的沙发上。

 

“是托尼让你来的吧？”他问。

 

史蒂夫摇头。

 

“娜塔莎？还是巴顿？总不会是索尔吧？”

 

史蒂夫继续摇头：“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班纳。我已经不能见托尼了。托尼·斯塔克的行动被限制在他的房子和公司之间。巴顿和娜塔莎带着旺达先离开……你知道，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在旺达。他得保证他们不会抓到她。索尔，鉴于他都不是个地球人，他可能是我们之中最安全的。”

 

他停顿了一下：“我哪也去不了，班纳。我不能回家，他们已经把那封锁了。”

 

班纳动了动脸颊，好像算得上是个笑容：“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封锁。史蒂夫，你本来不应该，也不需要在这的。”

 

“什么意思？”

 

班纳的声音变得柔和：“首先，我当然不会同意签协议。其次，队长，你没有最危难时刻必须要跟他呆在一起的人吗？”

 

史蒂夫失语了那么几秒钟。

 

“没有。”

 

班纳不动声色地拿出针来，消毒，在史蒂夫强迫自己把眼神从针头移开之后刺入了皮肉。

 

“那很不幸。”

 

史蒂夫把痛呼声压在喉咙里，胸腔剧烈起伏，汗水和血水一起从脸颊滚落下来，眼眶通红。麻醉的最后一丝效用好像很快就要过去了。

 

“如果此时那个人站在你身边，你就会觉得好一点。”

 

班纳飞快地完成缝合之后，收起各种医疗工具。转过身去。史蒂夫这才看到他附近放着一个大包裹，像是很早就打包好了的各种衣物和器具。

 

“你要走？”

 

班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没有‘那个人’，因此我只需要收拾个行李。没有人会对我的决定提出质疑，也没有人会责怪我不负责任，或者不为家人和爱人考虑。因为我没有。”

 

史蒂夫“唔”了一声，不客气地躺倒在沙发里：“那很让人羡慕。”

 

他想起一颗红宝石耳坠，挂在棕发之间晃晃悠悠，慵懒又温柔。

 

班纳叹了口气。

 

“史蒂夫，无忧无虑不值得羡慕，无牵无挂也不值得。我们向来……对你的状态非常担心。”班纳斟酌着用词，“你有很好的领导才能，你的作战能力毋庸置疑是我见过最好的，你也很勇敢、正直……我可能没见过比你更加优异的人。”

 

史蒂夫没料到这一连串的夸奖：“噢，谢谢。”

 

“但我们仍担心你的状态。一向如此。”

 

“我们？”

 

“每个人，娜塔莎，我，巴顿，托尼没有明确说过，但我知道他的确如此。而索尔，实不相瞒，他自己也很需要担心。上帝啊，你们没有家庭，没有爱人，甚至都没有狂热钻研的什么东西——”

 

“很多人都没有。”

 

“但他们不是战士。史蒂夫，上战场不仅要勇往直前，还要有点瞻前顾后，有点牵挂，否则——就会象是一个战争机器。你或许觉得你不需要，但，有那么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会让你顾念，因此而变得更加……像你自己。”

 

“既然我们现在在这种境地里，史蒂夫。一个随时都会被FBI上门拿枪指着的境地。”

 

“我建议你去找到你的‘那个人’。”

 

 

 

17.

他不是真的不理解班纳说的话。

 

那件事说到底并不能怪旺达，只能怪他自己。

 

事故发生在17个小时以前。朗姆洛被史蒂夫抓住，那张英俊的脸上只剩下了骇人的烧毁痕迹。朗姆洛擦了擦额角被枪托敲打出来的鲜血，朝史蒂夫啐了口唾沫。

 

当然没能成功，史蒂夫躲开了。

 

“又见面了，队长。上次见你们的时候，一栋楼砸在我身上。”朗姆洛气喘吁吁地说，嘴角带着一抹狰狞的微笑，“这就是你们对待美利坚人民的方式。跟那个美国队长如出一辙——”

 

史蒂夫的手指攥紧了朗姆洛的衣领：“你说什么？”

 

朗姆洛笑得更残忍了：“他那个Omega老婆守了一辈子的寡，不是吗？吃了不少苦头吧？那可全都是因为海德拉——等等，还不止一辈子，他还要孤单地度过好几个世纪——”

 

“那么惊讶做什么？别装样子了，罗杰斯，你对那个Omega也相当关注。可惜，你很快就见不到他了。”

 

是炸弹。

 

史蒂夫后知后觉地在第一时间想要退开，又想要扑上去阻挡一部分炸弹的威力。然而做什么都有些太晚。

 

旺达冲了过来。

 

她成功地救下了队长，救下了一部分平民，然而那个炸弹也炸毁了一整栋大楼，相当一部分人死在这场爆炸里。

 

“我们从不用生命交换生命。”

 

这句话此刻在史蒂夫自己听来也无比讽刺，何况是接受复仇者联盟保护的人。好像一夜之间之前受过的保护都消失了一样。因为复仇者联盟没有遵守他们的诺言。史蒂夫那张正直、写满正义二字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却不再是为了宣传复仇者联盟，而是为了——

 

“让他们接受监管！”

 

鲜红的大字覆盖了那句“我们从不用生命交换生命”。此时此刻坐在班纳书房里的史蒂夫仍能幻听到小支游行队伍发出的呼声，还能幻觉看见那张写满“监管”字样的海报。他的桌子上到处是撕碎的信纸或纸团。从充当垫子的硬纸板上仍能看出抬头：亲爱的巴基——划去——Mrs. Rogers——詹姆斯：很遗憾……

 

字体非常深重，来来回回写了大约十几次。却没能找出最佳的那一种。在用清水洗了数次脸、幻听与幻觉数次之后，史蒂夫终于重新提起笔：

 

亲爱的巴基：

 

长久以来，一直希望如此称呼你，如有冒犯，我在此郑重表达我的歉意。

 

复仇者联盟将要被迫签署协议，面临不合理监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联盟中无人赞同签署协议。纵然向来联盟与政/府之间大小矛盾不断，我仍未准确预料到该种冲突出现得如此突然。现下看来……唯有……

 

我在此提出的请求，或许十分冒昧，若你拒绝，则是情理之中。但如有那千分之一的概率，你会同意，那么明晚的这一时刻，希望能见到你……

 

-TBC-

 

史蒂夫的书信省略内容会出现在下一章。大概能猜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