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冬】纽约即景-精修版 3

05.

不过事实倒真的不是娜塔莎以为——或者说不完全是娜塔莎以为的那样。比起一桩完全不曾预料到的“铁树开花”,史蒂夫只是被意外冲昏了脑子。那句“again”成功地拯救了他可怜的记忆。那句话带着奇怪的柔软强调,类似于东欧那块儿的英语发音。“罗马尼亚”“美国男人”等关键词一下就冲进了史蒂夫的脑子。

 

——在他不算久远、但埋藏相当深的记忆里,他和James Rogers,在罗马尼亚,在非常诡异的场景下,有过气氛粘稠又让人难以忘怀的一面之缘。而巴基显然早就想起他来了。史蒂夫扶了扶额角,觉得自己实在不算是个合格的特工。同时,一种诡秘的、暧昧的气息包裹了他。

 

2009年。

 

“嘿,你,打起精神。”

 

史蒂夫·罗杰斯被突兀的叫声喊得完全清醒,他伸手帮看门人打开大门,让那辆他现在完全没心情分辨牌子、牌照和所属的轿车开进来。这里天气燥热,又闷人,他除了举手,行礼,开门,继续发呆之外别无他事可做,更何况这种时刻他已经经历了无数个下午。但这事儿归根结底怪不了别人,他有过更漂亮耀眼的出路,是他自己选择做“特工”,鬼知道“特工”原来是要在罗马尼亚警卫员做起,一做就是两年。要是他稍微动动脑子回忆一下过往,会以为那些培训、军队的经历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为了不受责骂,史蒂夫分了点心神去看车上的人。

 

副驾驶上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士,面貌轮廓跟史蒂夫自己有点类似,明显也是个美洲人;后座上是一个中年东欧男人,身体微微有些发福。这两人都其貌不扬,唯独东欧中年男人,身边坐了一个年轻一些的,褐色眼睛、褐色头发的男人,饶是见惯了各种性别,各色人物的史蒂夫·罗杰斯,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赞叹这个男人的美貌。金发男人正好压着声音说了一大串英语,那个外貌更偏东欧化的男人竟也听得十分专注,想来大概是个翻译之类的。目送着车子开进了办公大楼后面的场地,史蒂夫的脑子也成功叫那位男士唤醒了。

 

……搞什么。他想。这不是唤醒,这就是搅得更乱……而已。

 

他梗着脖子地等到了和同事换班,来换班的同事是个意大利人,叫做什么什么……朗姆洛。随便吧。平日里朗姆洛是不同他说话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史蒂夫脑子被人漂亮外貌糊住了,竟觉得朗姆洛好像格外热情。

 

“下班后去喝酒吗?我请客。”对方爽朗地拍了史蒂夫的肩膀,然后哥俩儿好地勾住了史蒂夫的脖子。朗姆洛其实也不比史蒂夫高和壮,甚至矮上那么一点点。然而那勾住史蒂夫的手像是一柄钢钳,差点把史蒂夫的脖子凹断,“这个天太热了,一杯冰酒——”

 

“再……再说呗?我想。”史蒂夫有点摸不着头脑,而且潜意识里他其实很想转身去找那位东欧翻译,虽然他对自己的“恋恋不舍”还没完全想过味儿来。然而下一秒朗姆洛又放开了他,速度之快,史蒂夫差点又一头栽进面前的水泥地里。他有点恼火地皱起眉头:“你——”

 

“友情提醒,全看在你我共事过快一个月的情况下。”朗姆洛摊了摊手,看着那辆车子消失在视线余光里,“待会儿不要去四楼。”

 

史蒂夫皱起眉头:“为什么,四楼有什么——”

 

“我只是个传话的。”朗姆洛冷冰冰地说,“听或不听,全都在你自己。”

 

 

 

愚蠢,完全蠢得可笑。他想。朗姆洛办事还算牢靠,然而作掩护差得令人瞠目结舌。但凡那位肌肉警卫稍微不那么普通平凡——除开相貌——一丁点儿,他就会察觉其中的不对味。该死。巴基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他脑子被太阳烤化了,他怎么会觉得那位一晃而过的警卫像——

 

打住。他对自己冷笑。没有人,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像他。

 

巴基利落地咬掉笔帽,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几个字母,然后抬头,冲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幕僚长露出一个微笑,将那位警卫的脸从脑子里甩出去。对方硬着脸,像块儿雕塑一样默默点头。他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警卫不要多管闲事。他的接头人只告诉他从会议室里偷到对方的机密文件,复印,归还原件,离开。老掉牙的套路,但做起来并不简单。

 

“幕僚长先生建议您待会儿先去休息室休息,随后我们会安排会面,大约是在半个小时。您最好先休息一下,我们很快会……”

 

他用英语跟对方传达幕僚长的意愿。这张脸非常好用,好用到连身边这位土生土长的东欧人也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实国籍。他保持着完美微笑将幕僚长先送回办公室,然后——

 

“送他去会议室,半个小时也没什么好等的了。你翻译给他了吧?”幕僚长一边整理领口袖子一边说,“你去准备会议材料。没问题吧。”

 

“没有。”他继续微笑。

 

“所以,休息室?”

 

金发男人好奇地打量着走廊。在罗马尼亚这座大楼已经算是富丽堂皇,的确很少见。巴基冲他点头:“您可以休息20分钟,离会议开始还有10分钟时我会来叫您。”

 

“赶得好紧啊,不是吗?”男人耸耸肩,“不如我直接去会议现场吧,可以看看会议材料什么的——”

 

巴基摇了摇头:“很抱歉,会议室现在还在进行上一场会议。您可能要站在门外等等,这样也没关系吗?”

 

“……好吧。”

 

巴基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默默加快了脚步。那男人从刚才开始粘在他身上的目光实在让他不舒服,好在直到对方走进休息室关上门,也并未作出什么出格举动。

 

他转身,脚步轻盈地避开走廊上孤零零的唯一一个摄像头,走向会议室。

 

 

史蒂夫甚至有种朗姆洛故意激将、设计陷害他的感觉。这真怪不得他疑心重,只是朗姆洛其人一直冷冰冰,眼神像只狼,今天偏偏热情了那么三秒钟,又迅速骤冷。紧接着又是没头没尾的“不要去四楼”。

 

他走在灯光冰冷、苍白的走廊上,脚步轻飘飘。他迈步毫无底气,不祥的、诡异的阴云总在他心脏上转悠。直到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口——

 

洗手间有一个公用洗手台,他转过身就能看到挂在墙上的镜子。身材修长、肩宽腰窄的棕发男人站在那里,刚对着镜子将一颗银色耳钉扣上耳朵。史蒂夫眯起眼睛。洗手间的白炽灯光照在他薄薄的耳骨上,一层细白的绒毛清晰可见。

 

……他为什么要关注这个。

 

他像个雕塑一样在原地站了起码半分钟才发现自己在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看,而对方也完全坦坦荡荡地对着镜子看回来。镜子里,男人褐色的眼睛像深幽的湖水,里面藏着他完全读不懂的情绪。

 

“如果看够了。”他说,语调有点怪异的颤动。史蒂夫一瞬间变得相当窘迫,“请问,你为什么在这?”

 

“我……”

 

“你的同事没有告诉你不要来?”他自说着,自顾自抬手,对着灯光摘掉一只褐色美瞳。史蒂夫皱起眉头。他很讨厌这种别人什么都知道而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但是,他的注意力好像不属于他自己,他的目光粘在镜子里的男人脸上。绿色和褐色对他仿佛都不构成什么影响,像一只异色瞳的波斯猫。

 

他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思绪。“请问……为什么?”

 

——啊,真该死。就连皱眉也相像。巴基心想。他没法直接开口把对方赶走,又无法贪婪地反复凝视那张不知为何与Steve相似到极点的脸。

 

他调整完毕了那只让他有点不舒适的美瞳,直起身子,既没有转身来看他,也没有大步离开,反而伸手擦干净镜面上因为近距离说话而泛起的一点雾气,然后坦然地盯着镜子里的史蒂夫看,像打量生人的猫。

 

“我也很想告诉你啊,先生”他用有罗马尼亚口音的英语说,口音柔软、细腻,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可是我不能。”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对你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先生。” 男人歪了歪头,耳朵上的耳钉闪耀着怪异的光,“可是如果告诉了你,我就不得不杀了你啊。”

 

……什么?

 

杀气腾腾又暧昧无比的气氛像气息清凉的烟草,又像毒气一样蜿蜒缠绵着灌满了他的脑袋。史蒂夫晕乎乎地,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这时候他背后的门“啪”地一声打开了。“副驾驶”站在他俩面前。男人看了一眼巴基,又看了一眼史蒂夫,显然有点没搞清楚状况。最终他转向巴基。

 

“这位是……?”

 

史蒂夫张了一下嘴巴,男人却已经飞快地靠近了他,一只手攀上他的手臂。方才的敌意和暧昧都一扫而光,留下的是自然而然的亲昵,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这是我的Alpha伴侣。”他说,脸上带着自然的微笑。可怜的菜鸟特工显然无法接受这状况的转变,一时间只能平白点头。男人挑了一下眉毛:“好吧……但——”

 

“他是来接我回去的。”Omega继续攀附着他的胳膊,称得上是柔弱地说,然后又转向史蒂夫,眼神温柔无比,“亲爱的,谢谢你一直记得我的下班时间。但今天真不巧,不能陪你下午茶了,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不是吗?”

 

史蒂夫的脑子勉力地转过来:“对,对……呃,抱歉亲爱的……”

 

他的那点局促竟然变成完美的粘合剂。男人继续接话:“不过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看电影。来,让我送你出去,咱们待会儿在家见——”

 

他根本没法拒绝那个Omega男人,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外走。实际上自从刚才那个男人攀附上他的手臂时,他的小臂就被掐了个青紫,却又不会痛到要他忍不住叫出声。Omega自然地同那位美国人打了招呼,承诺自己将“丈夫”送到门口就会回来,而史蒂夫勉强地调动自己所有的演绎细胞来配合。直到被Omega直截了当地送出大门,走出一百多米,他才结结实实地反应过来,自己毫无疑问是被耍了:是有目的地调情、加上当做演戏道具了。

 

“感谢你的配合。”男人说,语调沉稳、疏远,像是刚才的亲昵氛围全是史蒂夫一厢情愿的错觉,“我们下次……还是最好不要再见了,先生。”他转身的瞬间,银色的耳钉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像一根刺扎在史蒂夫的喉咙里,让他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以示反对——

 

他站在空无一人、洒满炎热阳光的大街上呆呆地占了好一会儿。他忽然不受控地想了同那位Omega男士下午茶,与黄昏看电影的画面。

 

可能是脑子坏掉了。他伸手拍掉衣袖上残留的柚香味道,踩着一地炎热和落叶往前走去。

 

 

06.

 

自从上次分别,他和佩姬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巴基心想。他捡起地上的垃圾袋。神盾局大方地给他换了一个住处,豪华程度几乎是几十年来他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他想到这里笑了笑。寇森甚至询问他是否需要一个专门做家务的保姆,并且给了他一张巨额的银行卡,里面是Steve Rogers的抚恤金、家属赔偿金。巴基去街角的ATM查了一下余额,数字算不上太天文,但还是……一笔巨款。

 

Rogers夫人出现在楼下的时候莎伦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就好像小时候无论怎么和要好的朋友玩到汗流浃背,碰到姑妈,那个美艳高贵的女人时还是忍不住要正襟危坐。Rogers夫人表面的年龄还不如小时候看见的姑妈大,却让她更有些肃然起敬。

 

不过对方的神色很温和——他总是温和的,比起美艳霸道的佩姬,詹姆斯更显得温和沉静——这让莎伦放下心来。

 

“我记得我今天要去看我的朋友。”巴基的笑容有些无奈,朝着莎伦走过来,“怎么你又过来啦,小女孩?”

 

这笑容几乎可以算是疏离,甚至有点冷漠的。莎伦呆滞了一秒,花了点力气克制住那种要在长辈面前低头,和要在英俊温柔的异性面前脸红的冲动——后者几乎是憋不住的——不自在地向对方解释:“不……今天算是以私人名义?”

 

巴基疑惑地看过来。没关系。莎伦告诉自己不要失落,自己和对方都没见过几次,她没道理被人家牢牢记住。她说:“其实,我也要去看望佩姬姑妈的。我的全名是莎伦·卡特。”

 

Omega漂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怔愣,随后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更加自然:“噢对……你瞧我,我明明听佩姬提起过。”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久没见过佩姬啦,要是我不搬到罗马尼亚,兴许也能早点认识你,而不是光听她说……”

 

他的态度比刚才温和了,让莎伦只顾着连连点头;随即她又意识到这样特别像小孩儿,但——但巴基只是微笑,那么英俊漂亮,又那么不露锋芒的温柔微笑:“那么,麻烦你开车了,莎伦。”

 

她又下意识地连连点头。

 

真奇怪。她想获得Rogers夫人——在心里她已经不愿意那样称呼他了——巴基,她想获得巴基的喜欢。当然不是男女,或者第二性征之间的喜欢。也不是长辈对孩子的。那是很奇异的一种感觉,她想要和巴基站在同一个阵营,那种感觉特别快活。她太年轻了,她不知道那是独属于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的个人魅力,更不知道她并非唯一的一个,有无数人领教过这种魅力,自此一别,念念不忘好多年。

 

 

 

 

现在,走进佩姬的病房是一件不一样的事情了。巴基想。

 

十几年前他也来过佩姬的病房。他很少从罗马尼亚回美国,每一次几乎都是为了佩姬。但那个时候除了佩姬没人认识他,他也不在意。跟佩姬的交流更加自在。而且那个时候的佩姬,还没有患上奥茨海默症。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给他让路,他的装扮换了,但没有人认不出他。他们不仅盯着他,仔细打量,还要低着头窃窃私语。

 

“那是Rogers夫人。”

 

“Rogers夫人。”

 

每个人都跟他鞠躬行礼。

 

他说不上来,没什么反感,也没什么喜欢。主要还是新奇,但其中还参杂着无奈。然后他就开始伤感了——这种时刻他总是需要跟他的队长分享,“嘿,老头,今天我去看佩佩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Omega!你说怪不怪。”

 

那倒不是很强烈的悲伤,是一种,闷闷的,趣事无人可分享的不悦。甚至连佩佩都没法说,她都不一定认得他!那种不悦一直持续到他走进佩姬的专属病房,差点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好在对方很快伸手扶住了他。那人有一头金发,蓝眼睛,差点就让他晃了神。

 

“真巧。”对方的气息很温暖,又有一丝让巴基愣神的震慑。他的呼吸似有若无地略过巴基还吊着耳坠耳畔,推着他往后退,“又见面了,Rogers夫人。”

 

他重重地咬了那个“Again”。

 

 

07.

他轻轻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小姑娘,莎伦显然有点被掉眼泪的佩姬吓到。她也不敢叫佩姬。因为佩姬姑妈正拉着巴基的手哭得伤心。

 

“太久了。”她说,漂亮的眼睛通红,“你一个人……过了太久了。”

 

“你为什么那么傻……那么苦……他都走了那么、久、了!”

 

巴基索性把凳子搬过来坐下,温和地拍拍佩姬的手:“我又怎么了?”

 

“你、你忘记了吗?就在前天……或许是上周。你说要去做,做那个、那个愚蠢的手术。”

 

“噢,摘除腺体那一个?”

 

“对!”佩姬一边坐直身体,一边瞪大并未浑浊的棕色眼睛,“对!你、你去做了吗?你已经摘掉了吗?”

 

巴基微笑着。佩姬说的是1960那几年的事儿了。受到无数Alpha骚扰的单身Omega决定要去做手术摘除腺体,但这事最后并没办成。

 

“我去了,佩佩(Peg),这都是上周的事儿了。你忘了吗?他们不肯给我做。”巴基安抚道,“他们说我没有Alpha,我不能做。”

 

“一派胡言!”佩姬瞪着眼睛,全然忽略了巴基的前半句话,气得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他们怎么能那么说?你、你有决定自己身体的权利。尽管我也不认为你要去做。詹姆斯,它很伤身体,记得吗?我也不想你为了一群傻alpha这么做——可是他们凭什么那么说?那是你自己的权利!”她借着巴基的手臂坐起来,“这群呆瓜上哪去啦?我要去找他们讨个说法——”

 

“佩佩,佩佩。你去过了,记得吗?你去过了。你把那些年轻姑娘吼得傻乎乎地呆着,一个劲儿跟咱们地道歉。最后他们给我安排手术,你还凶巴巴地把我拉走了,你记得吗?”

 

佩姬怀疑地望着他:“我去过了。”

 

“对啊。”巴基说,“你陪我一块儿去的,还穿着蓝色风衣,你拜托他们从英国给你邮寄过来的那一件儿,想起来了吗?”

 

佩姬在巴基和莎伦的帮助下仰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银丝随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我去过了……”

 

“我去过了……”

 

她忽然冲巴基转过头:“詹姆斯,我好渴,帮我拿杯水可以吗?”

 

巴基点头,站起来。她又冲莎伦温柔一笑,莎伦竟从那个微笑里看到了姑妈年轻时的影子:“小姑娘,我喜欢你的金头发。你知道吗?他的Alpha就是个金发。“

 

“天哪,佩佩。”

 

巴基一边笑一边走了出去,佩姬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像是完全忘记了莎伦的存在。莎伦有点心酸又有点开心。在佩姬姑妈的心里,她现在是不是只有三四十岁?是那些,还能和詹姆斯偶尔去逛逛Omega用品店,选选漂亮衣服的日子?

 

“我跟我丈夫结婚没多久就离了。”佩姬忽然对莎伦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扬起眉头,“我宁愿跟Omega小姐妹们过一辈子。Alpha啥也不是。”

 

……

 

巴基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史蒂夫。对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嗨?”他冲刚才不小心撞到的那位金发Alpha轻轻微笑,史蒂夫直接站了起来——这反应可有点大。

 

“嗨。”史蒂夫说,“我,我在这等着,看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巴基点了点头:“其实没关系的,呃,史蒂夫。佩姬是我的老朋友。”这个名字让他喉咙有点发酸。他的鼻尖萦绕着那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这下他连鼻子都有点酸了。Steve的信息素几乎和这个一模一样。他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下巴。有多少年……七十年?他都没闻到过他的alpha的味道了。那个属于罗马尼亚的,奇怪的午后又不约而同地闯进他们两个人的脑子。

 

史蒂夫却很敏锐地察觉了:“是我的信息素让你不舒服吗?”他很礼貌地拉开距离,“对不起。”

 

“不,这没什么,别介意。我只是得去给佩姬接点水。”

 

史蒂夫反而这会儿靠了过来:“我来帮你吧。”

 

巴基的眉毛扬了扬。但对方的眼神和表情都很诚恳,而五官又那么像……不。他甩了甩脑袋:“不用的,史蒂夫,只是一杯水而已。”

 

史蒂夫有点尴尬地停下手。巴基礼节性地微笑,然后转身往热水处走过去。然而接水的时候他想起史蒂夫的蓝眼睛,然后想起布鲁克林,1941年,什么事儿都想帮自己新婚的Omega做却被拒绝的Steve,军营里面想照顾自己的Omega却手足无措的Steve……

 

一滴滚烫的水溅在他的手背上。他闷哼一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往回走。史蒂夫还站在佩姬的病房门口,在手机上哒哒哒地打着什么字,旁边多了个莎伦(巴基又一次扬起眉毛)。看到巴基过来,史蒂夫又站直了身子。

 

“卡特,卡特女士睡着了。”史蒂夫说,脊背紧绷,“那个,詹姆斯……Rogers夫人……巴基……”

 

“詹姆斯就好。”

 

“詹姆斯,13号特工会送你回家。神盾局刚才发来了警报,复仇者联盟有任务了,在纽约市中心。待会儿整个纽约都会收到警报。你最好别出门。”

 

“是什么事儿?我能帮得上忙吗?”

 

史蒂夫轻轻摇了摇头:“别担心,詹姆斯。我们会解决的。”他迈开步子往外走,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嘿。”

 

“什么?”

 

“一夜之间,忽然全世界都开始称呼你……你知道,Rogers夫人,什么的。”史蒂夫压下眉毛,蓝眼睛里闪烁着隐约的担忧,“是不是让你觉得怪异?”

 

巴基愣了足足有十几秒。这真的很蠢,很蠢。从五十岁的时候他就不会犯这种错了——在Alpha面前犯蠢,还是表达过对自己的有好感的Alpha。但他不想对史蒂夫显得那么伶牙俐齿,那么锐利,而且——而且史蒂夫全都说对了。

 

“是啊。”他的声音软和了一点,委婉地终结了这原本是个只能跟Steve分享的话题,“很奇怪。”

 

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或者说这一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没办法,他活得太久了。什么事情能出乎他的意料呢?他想不出来——总之史蒂夫站在那里,仍然没有动。

 

“怎么了?”他平静地问道。史蒂夫站在那里,微微低头,像是在沉思和……羞赧。史蒂夫思考了几秒钟,最终抬起蓝色的眼睛,勉强地望着他。

 

“詹姆斯。”他下定决心似地说,眼神中有一丝犹疑,不过很快被隐去了,“我们,五年前是不是——”

 

“嘘——”巴基举起一只手打断他,手指放在唇边,等到史蒂夫完全噤声,“发生在罗马尼亚的事情,就让它留在罗马尼亚吧。”

 

“所以的确是——”

 

“可以吗?”

 

其实答案应该是不可以的。史蒂夫心想。五年了,不知道詹姆斯是怎么样,总之,他是没能从那个午后完全地走出去。那种炎热的、浮躁的、充斥着捣乱的暧昧因子的氛围仍然长久地存在着。他还以为有人会同他一样的。

 

但是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史蒂夫闭了一下眼睛:“可以。”

 

“当然可以。”

 

巴基向他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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