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诺碧亚Zenobia

*赛博朋克

*盾冬

 1.

清晨五点。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厚底靴子底下溅起水花儿，溅湿了卷起来的裤脚。他低头看了一眼，红蓝的光一束一个坑，排列组合起来有……六种颜色？才六种？

 

他闭着眼睛想。亚洲女人的面孔，欧洲女人，非洲男人，唔……雨声没有减缓，没有增大，单调地跟着一个节奏。可是他抽动鼻尖也闻不到雨水腥味。等一下，我应该闻到吗？

 

他不用睁眼睛就能跟着队伍往前走，不知道队伍挪动了多少。直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和他打招呼。

 

“秋天真冷，不是吗？”

 

他睁开眼睛。一张亚洲女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是很冷。”他说，“还很不方便呢。您看，我的鞋子都湿了。”他抬腿给女人看那块湿了的印记，调情似的眨了眨眼睛。那女人很顺从地去看了，然后抬起头。

 

“您要试试海德拉公司最新款的多功能手表吗？”

 

“……呃，或许不？”

 

他跟那个女人大眼瞪小眼了大约三秒钟，女人忽然再次绽开笑容：“你好，先生。”

 

“……你好？”

 

“秋天真冷，不是吗？”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意识到了什么，挫败地搓了搓双手：“我还以为这里会有什么不一样…我真蠢。”他嘟囔了两句，然后抬起头，“要我说，是，是的，既然你们都是见鬼的机器人，为什么不把四季去掉？全球恒温26度，人体最舒适温度。简单，快捷。”

 

亚洲女人跟他继续对视。他好像意识到自己有点傻，但也不愿意认输。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是个金发，戴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身材高大健美。

 

他恼羞成怒地回过头去。

 

“有什么可笑——”

 

“您的意见已经记录，排在第70481361331099384位，大约还有20天开始受理与审核。”

 

他目瞪口呆。金发眼镜健美男过来拯救了他，他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脸上的笑意非常明显。“显然你跟她相处不融洽。”

 

“何止，她要是能思考就会跟我打一架。毕竟因为我，她要加班两个小时。”他说，阴阳怪气，“我是Winter。”

 

“这是你的名字？”

 

“如果不是你的名字的话，对啊。”

 

男人敲了敲接待台：“14：12，史蒂夫·罗杰斯-Winter。Check。”他转向Winter,“我带你去办公室，在四十五楼。我给你一张卡，下次来的时候不必排队，也可以不用通过Gloria，直接去电梯。”

 

Winter听得一愣一愣，跟着男人（罗杰斯？）一路走到电梯门口，才皱着眉头问出一句：“谁是Gloria？”

 

史蒂夫笑了：“那个有女性外貌的机器人。”

 

Winter又想了几秒：“所以你是领袖。”他说，末了又补充，“指定我的那个人。”

 

史蒂夫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对。”

 

他俩走进电梯，史蒂夫摁下“45”。两人同时陷入沉默。Winter转过身望着窗外的光线，在机械设计感十足的楼层间隔中间闪烁，照在Winter的脸上。

 

他想离开，想跑。他不怕死。然而电梯上行到离飞艇轨道还有十米的时候，他脑子里3开头的银行账户闪现了一下。操，3离小数点的距离还不足一个指甲盖——

 

“那么。”史蒂夫轻声说，Winter被吓了一跳，“你对我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啊。”他很轻松地说，手插在裤兜里，“我是说，你是领袖，又不是……呃，什么别的人。”他抿紧嘴巴飞快地微笑，暗自希望不要太难看，“他们应该都巴不得做你的指定配偶。”

 

电梯上升到30楼，斑斓的飞艇轨道从他们身边飘飘浮浮地转走，蓝色的灯光闪烁到史蒂夫的眼前，史蒂夫看着他，色彩在瞳孔里流动。

 

“那很好。”他最后说。

 

Winter其实不想来。但是昨天晚上他就在他那个烂房子里收到了邮件。这是个奇迹，因为他那个烂电脑关不了机，缺了个角，键盘和屏幕快分家了，而且才勉强有他两个手掌大，居然还能接收邮件。

 

“哪来的网啊。”他嘟嘟囔囔。他一开始看到$25000还以为是什么破烂广告，可是当他们提到“伴侣”的时候，他就不得不警惕了。因为他就是那个符合领袖择偶标准的人，完美符合，一丝不差。而“可喜可贺”（反正邮件是这么说）的是，领袖读过他的资料之后决定立刻见他。

 

他开始回复邮件。

 

“我除了……择偶舞会……其他时候……根本没……见过他。”他眯着眼睛打字，一方面是看不清键盘，另一方面，他的床——如果还能称之为床的话——散发着一股潮湿造成的霉味。妈的，他真的好失败。发送邮件之后他挣扎着去看他的银行账户——30.65。信用卡还有二十块钱没还。他直挺挺往下一躺。

 

叮咚。电脑传来消息。

 

邮件发送失败，原因很简单，他他妈的没有网。

 

 

 

“你在择偶舞会上见过我。”史蒂夫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具体什么时候？”

 

Winter脸有点发烫。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史蒂夫的办公室。说它是办公室就是在他妈的侮辱它，它简直豪华得像一座城堡。里面有Winter梦寐以求的落地窗，大得吓人的浴室和自动补送食物的小电梯。史蒂夫的办公桌前还有一个栏杆，上面站着一只巨大的白头海雕——假的。

 

“……我不是去跳舞的。我没有收到过邀请函，我不能去择偶舞会，我也不想择偶。”他解释，“我不过是去……你看，我没钱，没东西吃。不去那就得饿肚子。”

 

择偶舞会大多数由公司、政府或一些特殊的机关部门举办，只有指定人员可以出席。这些优秀的人们往往能在择偶舞会上遇到兴趣相投的伴侣——更重要的是，只有择偶舞会上的牵手、接吻、拥抱甚至sex，才是合法的。

 

史蒂夫微笑：“那么，幸亏我没有在择偶舞会上择中其他人。不然，我就在你面前出丑了。”

 

“所以，”他有点忍不住打断史蒂夫类似于调情的玩笑，“为什么？”

 

“什么？”

 

“我是怎么符合你的择偶标准的？天，这话说出来真自恋。但他们跟我说你的择偶标准与我‘100%’吻合，这是怎么——”

 

“不是100%。”史蒂夫仍在微笑，弧度不变Winter却看出了一丝勉强，“那只是夸张。”

 

“那也很高。而我只是个在贫民窟里每天垂死挣扎的流浪汉，连舞会都要像个窃贼一样偷溜进去，你是怎么——”

 

“我大概是。”史蒂夫打断他，挥挥手，那个Winter一直以为是台灯的玩意儿转了转，在空气里投影出一份文件一样的东西，“有奇怪的癖好吧。Winter，阅读这份文件，确认无误之后签署。”

 

Winter被他的气势镇住，心里有一堆不舒服，但仍然草草阅读文件然后签署。30几块钱的余额让他如果拒绝就只能从史蒂夫的办公室跳下去，也可能在跳下去之前就撞死在玻璃上——那玩意儿看起来像是，呃，防爆啊，钢化啊，啥的。反正比他的脑袋硬。那只白头海雕直起脖子，啄了一下自己的假毛。那根毛看起来都比Winter签署的名字珍贵。而那份文件里许诺给他的东西绝对能比得过这只仿生白头海雕的身价。

 

史蒂夫不晓得拍了哪个按键，文件消失在他眼前。

 

“我会发送给你一份。你记得查收保存——”

 

“我没有电脑，它报废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史蒂夫对呛。怪了，他适应“史蒂夫的合法伴侣”倒是非常快，相当快。他硬气起来了。不过史蒂夫只是好脾气地耸了耸肩：“我叫寇森带你去买新的——寇森是我的仿生人助理，他会帮你搞定所有你需要的东西。”

 

他带着史蒂夫能给他的所有东西从这栋大楼滚蛋了。所有。包括一张价值也是3开头，0却数不清的银行卡，能在政府上班的ID卡，甚至还有跟史蒂夫的结婚证明（这玩意儿是怎么在没有他参与的情况下搞定的），一只海德拉最新款的多功能手表。

 

天亮了，天空仍是昏暗的，红蓝的光束在他脚下、身上和眼里跳动。

 

2.

Winter是被邮件的提示音吵醒的。他真的太逊了，他知道。一切都很混乱。昨天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留下那个什么寇森助理的联系方式。

 

完蛋。他咽了口唾沫。他是可以回罗杰斯——现在是他的合法丈夫了——那栋大楼里去，找他要寇森助理的联系方式。但他没有一辆悬浮车可以送他到罗杰斯领袖的办公大楼。结果不到十五分钟，寇森自己联系了他。

 

“罗杰斯先生交代过我，要把您送到凛冬城。”

 

凛冬城是高端人士住的地方，史蒂夫自然要算一个。

 

凛冬。Winter想。这个名字真不好听。

 

可是凛冬是“上层人”才敢去的地方，可是凛冬原本是他这种人——说不定在罗杰斯和寇森眼里他都不是人——这辈子去不了的地方，可是在凛冬，他才能活下去。他没资格嫌弃凛冬的一切，反而要祈祷罗杰斯和凛冬不会嫌弃他。

 

——他很快在凛冬城的新房子里睡了一觉。太舒服了，舒服得过了头。可以的话他也愿意说一句床软得像云朵，或者棉花糖，一躺上去就能陷到地上。然而事实是Winter伸手一拨弄床头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大棉花糖”就变得软硬合适了。

 

“床垫已为您调整到最舒适程度。”

 

“操。”他咕哝。

 

“已录入语音。”

 

他躺下去，偏过头，恰巧看到了另一边的小玩意儿——这个他认识，是传说中的情绪控制器，拨号到他想要的位置，就能获得此刻最需要的情绪。旁边还有一张附录表。拨号到888，是想看电视的情绪。

 

之所以说是“传说中的”，那是因为靠他自己的工资，花光他所有的积蓄加信用卡来支付首付，每个月再分期付款，最后——

 

噢，只要二十四年就买得起。这算什么呢？比起Winter最渴望的，最想要的一只西伯利亚虎——他是说，真正的西伯利亚虎，不是电子的那种，总是便宜了很多。让他算算他什么时候能买得起一只西伯利亚虎吧——噢，九十六年。如果到时候他还活着，西伯利亚虎也活着。毕竟从六年前起，西伯利亚虎就被列为濒危物种了。全球也指不定有没有十只。

 

而和史蒂夫·罗杰斯结婚，这玩意儿就只是众多免费赠品中的一个。他愤愤不平地像，顺便拨弄49号。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所以这个邮件真的这么重要，可以吵醒情绪控制器控制住的人？

 

他迷迷糊糊地把寇森给他置办的新电脑拿过来。又是一台全新的电脑，全新的账号，全新的一切。第一条消息是：

 

敬爱的罗杰斯先生：

 

噢，好极了。现在他已经不是Winter了。他抹了一把脸，烦躁地继续读下去。

 

您的意见：为什么不把四季去掉？全球恒温26度，人体最舒适温度。简单，快捷。已经开始受理并完成审核。审核结果是：……

 

他吓得直接退出去。好极了。他还以为这个东西永远不会被受理了。结果仅仅在跟罗杰斯见了一面并且成了合法伴侣后，他的意见就排到第一位还接受了审核。如果这玩意儿真的通过——

 

他退出去接着看下一封邮件。片刻之后他从床上跳起来。“操。”他嘟囔。这封邮件是半小时前发来的，寇森说自己会在楼下等他四十分钟。好极了。他飞快地洗漱，仿生胳膊差点把史蒂夫家的水龙头拧断。他由衷地感到抱歉，尽管从法律意义上那现在也是他的水龙头。最后他迟到了五分钟。

 

“抱歉。”他对驾驶座上的寇森说。寇森露出微笑。他明显不是那种下达指令然后完全照做的，廉价的仿生人。

 

“这没关系，罗杰斯先生。”寇森体贴地为他拉开副驾驶车门，“请上车，我带您去您的工作地点。”

 

“叫我Winter就可以。”他嘟囔。

 

见鬼的史蒂夫不仅给他提供稳定的婚姻，凛冬城的入住资格和拎包入住的待遇，一大堆他一辈子也买不起的高科技产品，居然还要送他一份工作。他合理地怀疑史蒂夫不是个绝世大反派，就是个绝世大傻逼。鉴于，想想吧，他连个孩子都不能给史蒂夫——呃，也说不准。

 

他为自己的念头恶心了一秒。

 

他抽空在仿生助理开车的过程中看了一眼邮件，管理……什么什么，文件。

 

“史蒂夫先生亲自为您选择了这份工作，管理凛冬城住户人口资料。这份工作简单轻松，也方便您上下班。“寇森的语气轻松愉悦，“您之前是否还有其他工作？在办理入职之前我们仍有时间去辞去那一份，或者用这份工作要求他们增加薪水——”

 

“不。”Winter语气生硬地说。这还是他碰上史蒂夫和寇森以来第一次用如此生硬的语气说话。他抱紧怀里的电脑，“这份就行。我也没别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寇森的目光在他的仿生胳膊上停顿了一秒，迅速转开了。

 

 

b）

寇森不愧是史蒂夫的助理，飞快地帮Winter办理好所有入职手续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办公室里有几十个人，一半都是仿生人，全都在低着头工作。Winter小心翼翼地挪进了自己的工位，他身材有点壮，座位有点挤。旁边一个黑发美女冲他短促地点了一下头。

 

仿生美女。他在心里默默纠正。心脏有点发冷。

 

他打开电脑，史蒂夫的头像和消息飞了出来，定格在他面前的电子屏幕上。看来寇森已经帮他办好了一切。

 

From Steve：工作还习惯？寇森替你办妥了？

 

此时此刻，Winter刚才的疑虑和怀疑统统都被打消了，变成了完全的庆幸和感激——至少为了史蒂夫的抽空关怀他也要这样。他小心翼翼地回复了一个YES，THANKS！

 

“嗨。”一边的美女忽然转了过来。Winter吓了一跳。对方冲他露出一个一看就是假笑的表情，然后摊开手：“新来的？”

 

“嗯……嗯，是啊。”他局促地说，犹豫是不是该伸出手去。他好久没和人像模像样地打交道了——史蒂夫不作数，“我……我叫Winter。”

 

美女沉默了片刻，像是在上下打量他，手指绞着黑发转了几圈，绿眼睛、苍白、削尖的脸和高挑的身材都让她看起来很阴郁：“我叫洛基，洛基·奥丁森。”

 

Winter眨了眨眼，他保证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傻。“女孩子，叫做洛基·奥丁森吗？”

 

洛基看了他几秒钟，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东西拨弄了一下，看着就像情绪调节器之类的玩意儿。美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相相似但相对更俊朗一些的男人。虽然在Winter看来他还是很高挑瘦削。

 

洛基怜悯地看着他，连声音都变了，口音倒还是一样奇怪：“所以你没有外貌调节器。”

 

“呃，我没听说过——”

 

“叫你那个老公给你买一个。”洛基说，抓起情绪调节器，拨到465，好像是工作状态的号码，“他也不会舍不得。”

 

“你怎么——”

 

知道的。他想说。然而洛基已经受了调节器的影响，进入了工作状态。Winter只能作罢。

 

他的手指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键，原本浮动在屏幕上的，史蒂夫的头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文件。尽管他还没正式开始自己的工作，也能认出那是一份凛冬城住户的个人资料。糟了。Winter心想。我可还没有做好准备看别人的隐私。

 

资料顶端是一张用技术抹去了时间痕迹的照片，然而军装不会骗人——军装，都快是上世纪的事情了。他眯起眼睛去看对方的信息资料：2117.3.10-2144.？，詹姆斯·布——

 

又一封邮件跳了进来。Winter手忙脚乱地退出这个詹姆斯的资料，史蒂夫给他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From Steve：为什么不回复？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捶了自己脑壳一拳（洛基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YES THANKS！并没有发出去。他真的太蠢了。

 

From Me：Sorry，一切都很好。Thanks！

 

From Steve：那就好，没关系。

 

他松了一口气。史蒂夫是那样的宽容和温和，他不该怀疑——

 

史蒂夫另一条消息又跳了进来。

 

From Steve：Winter，请去你们公司的天台上，好吗？

 

From Me：？

 

From Steve：有东西送给你。

 

Winter站起来，不太熟练地东绕西拐。洛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直走，左拐，上五十六层。”

 

“你到底是怎么——”

 

“别废话了。快去。”

 

他懒得和洛基计较。直走，左拐，进了一个豪华电梯——当然跟史蒂夫的办公大楼比起来还差很远，但……反正他好多年没用过电梯了——上五十六楼，电梯门一打开，一个大得夸张的天台出现在面前，还有一个纸箱。一个女人站在旁边，看见他之后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嗨，我是——”

 

“Winter，史蒂夫·罗杰斯的合法伴侣，我知道。”红发女人说，声音沙哑。Winter怀疑她是仿生人或者俄罗斯人，毕竟两者有着类似的品质：冷酷无情，理性睿智。而通过五官，Winter合理猜测她是后者，“我是娜塔莎·罗曼诺夫，幸会。”

 

……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两者？

 

不等Winter反应，娜塔莎变魔术一样地一挥手，银光一闪，巨大无比的纸箱垮掉了，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那是一个坚不可摧的，不知是什么金属材质做成的笼子，笼子的正中央是——

 

一只巨大的、冒着滚烫热气的、在打呼噜的西伯利亚虎，胡须颤抖，斑斓的条纹随着它的呼吸起伏。

 

“它是……”Winter过了一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活着的吗？”

 

“是。从私人手里买的。”娜塔莎说，像个毫无情感的解说器。

 

他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手里的小电子屏振动了一下，史蒂夫的消息蹦出来。

 

From Steve：是一份……新婚礼物。

 

From Steve：希望你喜欢。Bucky。

 

撤回。

 

From Steve：希望你喜欢。

 

-TBC-